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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學

苍蝇 (周作人创作散文)

by wannee 2022. 3. 14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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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苍蝇》是近代文学家周作人于1924年7月创作的一篇散文。文章从儿时玩苍蝇写起,细述几种不同的玩法,充满童趣。接着,作者引用神话传说,赋予苍蝇以人的美貌和感情,使人不由自主地对苍蝇没了反感。而日本俳句诗人小林一茶的咏蝇诗,更是使人对苍蝇产生了一丝同情之心。这篇散文立意新颖,描写细腻,神话传说的引用,赋予苍蝇以人的美貌和感情。

 

作品原文


苍蝇


苍蝇不是一件很可爱的东西,但我们在做小孩子的时候都有点喜欢他。我同兄弟常在夏天乘大人们午睡,在院子里弃着香瓜皮瓤的地方捉苍蝇--苍蝇共有三种,饭苍蝇太小,麻苍蝇有蛆太脏,只有金苍蝇可用。金苍蝇即青蝇,小儿谜中所谓“头戴红缨帽,身穿紫罗袍”者是也。我们把它捉来,摘一片月季花的叶,用月季的刺钉在背上,便见绿叶在桌上蠕蠕而动,东安市场有卖纸制各色小虫者,标题云“苍蝇玩物”,即是同一的用意。我们又把他的背竖穿在细竹丝上,取灯心草一小段,放在脚的中间,他便上下颠倒的舞弄,名曰“戏棍”;又或用白纸条缠在肠上纵使飞去,但见空中一片片的白纸乱飞,很是好看。倘若捉到一个年富力强的苍蝇,用快剪将头切下,它的身子便仍旧飞去。希腊路吉亚诺思(Luklanos)的《苍蝇颂》中说:“苍蝇在被切去了头之后,也能生活好些时光。”大约二千年前的小孩已经是这样的玩耍的了。


我们现在受了科学的洗礼,知道苍蝇能够传染病菌,因此对于他们很有一种恶感。三年前卧病在医院时曾作有一首诗,后半云:

 

大小一切的苍蝇们,

 

美和生命的破坏者,


中国人的好朋友的苍蝇们呵,


我诅咒你的全灭,


用了人力以外的


最黑最黑的魔术的力。


但是实际上最可恶的还是他的别一种坏癖气,便是喜欢在人家的颜面手脚上乱爬乱舔,古人虽美其名曰“吸美”,在被吸者却是极不愉快的事。希腊有一篇传说,说明这个缘起,颇有趣味。据说苍蝇本来是一个处女,名叫默亚(Muia),很是美丽,不过太喜欢说话。她也爱那月神的情人恩迭米盎(Endymion),当他睡着的时候,她总还是和他讲话或唱歌,使他不能安息,因此月神发怒,把她变成苍蝇。以后她还是纪念着恩迭米盎,不肯叫人家安睡,尤其是喜欢搅扰年轻的人。


苍蝇的固执与大胆,引起好些人的赞叹。何美洛思(Homeros)在史诗中常比勇士于苍蝇,他说,虽然你赶他去,他总不肯离开你,一定要叮你一口方才罢休。又有诗人云,那小苍蝇极勇敢地跳在人的肢体上,渴欲饮血,战士却躲避敌人的刀锋,真可羞了。我们侥幸不大遇见渴血的勇士,但勇敢地攻上来涨我们的头的却常常遇到。法勃尔(Fabre)的《昆虫记》里说有一种蝇,乘土蜂负虫入穴之时,下卵子虫内,后来蝇卵先出,把死虫和蜂卵一并吃下去。他说这种蝇的行为好像是一个红巾黑衣的暴客在林中袭击旅人,但是他的嫖悍敏捷的确也可佩服,倘使希腊人知道,或者可以拿去形容阿迭修思(Odssyeus)一流的狡侩英雄罢。中国古来对于苍蝇也似乎没有“什么反感。《诗经》里说:“营营青蝇,止于樊。岂弟君子,无信谗言。”又云:“非鸡则鸣,苍蝇之声。”据陆农师说,青蝇善乱色,苍蝇善乱声,所以是这样说法。传说里的苍蝇,即使不是特殊良善,总之决不比别的昆虫更为卑恶。在日本的俳谐中则蝇成为普通的诗料,虽然略带湫秽的气色,但很能表出温暖热闹的境界。小林一茶更为奇特,他同圣芳济一样,以一切生物为弟兄朋友,苍蝇当然也是其一。检阅他的俳句选集,咏蝇的诗有二十首之多,今举两首以见一斑。一云:


笠上的苍蝇,比我更早地飞进去了。


这诗有题曰《归庵》。又一首云:


不要打哪,苍蝇搓他的手,搓他的脚呢。


我读这一句,常常想起自己的诗觉得惭愧,不过我的心情总不能达到那一步,所以也是无法。《埠雅》云:“蝇好交其前足,有绞蝇之象……亦好交其后足。”这个描写正可作前句的注解。又绍兴小儿谜语歌云:“像乌豇豆格乌,像乌豇豆格粗,堂前当中央,坐得拉胡须。”也是指这个现象。(格犹云“的”,坐得即“坐着”之意。)


据路吉亚诺思说,古代有一个女诗人,慧而美,名叫默亚,又有一个名妓也以此为名,所以滑稽诗人有句云:“默亚咬他直达他的心房。”中国人虽然永久与苍蝇同桌吃饭,却没有人拿苍蝇作为名字,以我所知只有一二人被用为浑名而已。


一九二四年七月 


创作背景


童年的周作人生活在“百草园”,那里面的木莲藤、何首乌和覆盆子等美丽的植物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。即便是垃圾堆上的苍蝇也给了他无穷的乐趣。幼年的周作人对生物的特殊兴趣,那种对大干世界的种秆感受、观察、体验,对他一生的发展和思想的形成很有影响,于是在1924年7月创作了这篇散文。 


文学赏析


苍蝇,从来是人们所憎恶的东西,被视为与老鼠、蚊子、蚤虱等同类的害物之一。从它的作用到外形,无一点让人喜爱之处。然而,周作人的散文《苍蝇》却把苍蝇这一丑陋的、肮脏的东西写得那么美,那么富有人情。只要我们撇开科学的认识,纯粹从文学的角度,从一种情致趣味的意义上来看,就不能不承认它是写得那么别致,那么溢情流韵,引导人们走进了一个独特的艺术世界。


首先,作者从孩提时代玩苍蝇说起。中国实在太落后,中国的儿童也实在太可怜。以周作人那样的家世来说,他幼年时即便不算是阔少爷,也总是书香门第的有身份的孩子,而且住在绍兴那样不算很小的城里,居然也时时以玩苍蝇为乐。余生也晚,出世的第二年就响起了芦沟桥的炮声;此时的知堂老人正已是投敌为官的前夕,我居住的也算是南方一个不小的省城。然而,周作人在文中说的玩苍埘游戏,在我的童年也极为普遍,因而读之倍感熟悉亲切,就象记起自己年幼时的生活一样。周作人不惮其烦地写这一段童趣,一下就把人们对苍蝇的坏印象扫除了,相反觉得它确有一点趣味。


其次,作者又引用了一些神话传说,赋予苍蝇以人的美貌和感情。这样,人们就由被神话所吸引进而对苍蝇产生好感和美感。周作人所引的神话故事中,苍蝇是一个美丽的处女,她多情,大胆、执着,这无论如何会引起人们的喜爱和同情。不但如此,作者还告诉读者,古代有人(一为美而慧的女诗人,一为名妓)都用神话故事中苍蝇的名字(默亚)命名。这样一来,不但现实和神话交融,也把神话往现实方面更推进了一步,使人和苍蝇在感情上的距离大大地缩短了。


再次,作者又引用了一些古人对苍蝇的赞叹,其中有外国的如古希腊诗人荷马、法国散文家和昆虫学家法布尔,日本的俳句诗人小林一茶,也有中国的如《诗经》中的诗。特别是小林一茶的诗:“不要打哪,苍蝇搓他的手,搓他的脚呢”,不但细致描绘了它的动作,而且使之拟人化,简直把苍蝇写神了。


在这篇散文里,作者也摘引了这首诗的下半段,并且在文章最后也不无讽刺地说了一句:“中国人虽然永久与苍蝇同桌吃饭,却没有人拿苍蝇作为名字。”也就是说,中国人既不重视苍蝇的危害(用鲁迅的话说是:“在麻木的人们还没有切肤之痛”),却也不懂得从文学情趣的角度去看苍蝇,实在是缺少幽默味。


总之,《苍蝇》一篇,作者用各种手法,从不同方面,把人们厌恶的苍蝇写得这么可爱有趣,不但显示了他的艺术眼光,也显示了他的艺术本领。 

 

作者简介


周作人(1885~1967年),原名櫆寿(后改为奎绶),字星杓,又名启明、启孟等,号知堂、药堂等,浙江绍兴人。是鲁迅(周树人)之弟,周建人之兄。中国现代著名散文家、文学理论家、评论家、诗人、翻译家、思想家,中国民俗学开拓人,新文化运动的杰出代表。新文化运动中是《新青年》的重要同人作者,并曾任“新潮社”主任编辑。“五四运动”之后,与郑振铎、沈雁冰、叶绍钧、许地山等人发起成立“文学研究会”;并与鲁迅、林语堂、孙伏园等创办《语丝》周刊,任主编和主要撰稿人。曾经担任北平世界语学会会长。著有《周作人散文全集》《知堂书话》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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